太極拳順應之道－自然

        隨吳師習拳兩年多，心得一句話就可以說完：「太極之道至簡，自然、無為、返本而已。」

        這句話，很多書上都有，特別是關於傳統道家思想的書中，簡直可以說氾濫成災。問題是，在實際用身體實證之後，對這句話的參悟與體會；與只是在書上文字間看到的體會可以說是截然不同。

        首先說自然，自然就是自然而然，可是並不見得自己最舒服、最有感覺就是自然(參看老師：眼睛看到都不是真的)。由於我們生存於物質界，又不得不依賴各種感官，於是就容易以假為真，以模仿外型為務，自己騙自己，感覺一大堆，其實功夫還是練不上身。

        老師教拳，不強調外形；而著重於內在動能走向與發放。可是即使如此，我個人還是有好幾次卡在自身感覺，認假為真。遇到這種時候，老師總是不厭其煩，反覆告訴我們：「A是結果、B是枝葉、C才是根源。」何謂A、B、C？這要看當時卡在什麼地方(所以入門引路需口授，習拳實在是自己的內在對話，當對話停頓，無法繼續時，老師總是能適時提點我們關鍵所在)。例如推手時，被同門用同樣手法吃到力點，被吃，是結果；自己力量放不掉或者放得不夠快就是枝葉，而動能走向的某一個細節沒有做到才是根源。平時練習時，如果不能從根源著手，一到用時，就難免會出這樣那樣的問題。

        有趣的是，即使老師說得這麼明白了，我往往還是不知所云，無法理解。聽到了，也記住了，可就是不懂。通常的情況是，在不知所謂之中，又練了數週、數月乃至數年後，隨著對於動能走向的熟習，突然了解到老師當初所提示的重點。還記得有一次，自己覺得好像進了一大步，上課時很高興地跟同門討論起心得，可是越講越發現不對：這不就是老師第一堂課就說過的東西嗎？

        由於老師是過來人，因此往往比我們還早知道我們卡在哪裡。所以能「跑在我們前面」，提早告所我們問題之所在。這就是返本：去無謂(人為)，返回根本而順乎自然。

        對應於老師，我們這些學生常犯的毛病還是脫不了頂抗兩字。以我個人為例，最近的一次頂抗，是由於無法做到勁透指，覺得經脈末端滯礙不通，請教老師是否有什麼功法可以針對問題解決。沒想到老師的回答是：「你們老是說，這裡不通那裡不通。當然也不能否認你們的覺受，可是為什麼不能逆向思考，之所以不通，難道不是由於可調動的能量不足之故嗎？為什麼不把其他可以放鬆的地方放鬆，能量就自然運行到不通之處，攻其不通了。」

        老師這一段話給我的啟示是：哪些是你能做的、哪些是你無能為力的。經脈的不夠通暢，在這一例子裡，恰恰就是我所無法控制的，既然無法控制，而還想要有所作為，有所針對，這就是頂抗，就是貪心，也正就是逃避。為所當為，於不能有為處放開，任其自然，才能夠由無為而無不為。而習拳的過程，也就是讓所謂的「我」可以越來越無窒礙，越來越貼近於自然的過程了，相對自己的身體才能夠真正得到「鬆」的好處。

        正所謂：人心若與天心合，顛倒陰陽只片刻------張紫陽

2008.04.18